王瘸子扛着一截打磨过的木棍,从山坡洼上歪歪扭扭地跑起来,边跑边喘气骂街:
“成哥,这坡太高了,我上来老费劲啊!”
不消一会儿,后头又咚咚哒哒冒出个刘呆子,呼哧呼哧的,脸都跑得快紫成茄子了。
他比王瘸子喘得还要厉害,嘴里结巴得像念经:“成……成哥,跑这么、这么远啊,让狼追咱都……能喘死半山腰……”
李成挨个扫了眼,嘴角直往下拽:“还真不愧是扛把子,你俩喘得这怂劲儿,听见狼吼敢不敢腿软跪地上撒尿啊?”
王瘸子嘿嘿一笑,不以为然:“成哥您也别太看扁了我,这不刚打完稻子,身上缺油水呢嘛,咱村的苍蝇肚子都快贴肋骨了,这点喘气算啥,等真见了狼,不信我家棍子砸它个稀巴烂!”
刘呆子一听他俩斗嘴,心里却扑腾直跳。
他平时耿直得跟块石头,但这一刻忙不迭赶话:“瘸子哥……成哥说啥是啥!俺虽然不顶事,但手上的家伙事儿好用,狼不都是有皮吗?俺听过,皮贩子给大价钱收呢,这次剥下来,算俺能给村里凑个粮补就成!”
二狗翻了个白眼,小声拱拱他:“呆子,你知不知道往狼皮上剥,用刀歪一厘米,那价钱就掉一半?成哥保不齐下山就拿套绳子勒死你,你信不?”
刘呆子咽了口唾沫,脸色讪讪的,不吭声了。
王瘸子摆摆手,嘲笑道:“咱呆子啥都不行,你就甭刺激他了!”
李成看了几个货色斗嘴斗得不轻,头疼得太阳穴突突跳。
他皱着眉一扬手:“行了,闭嘴。这山上狼多着呢,你要精力旺盛点,待会儿全摁着你俩当诱饵逮狼。”
王瘸子若有所思,然后瘸着腿跳了两步,小声问:“成哥,说来——大队长叫人咱就咱四个回来,我挺奇怪的,这不都说山封住了大半个月,谁饿疯了,也得屁颠儿跑出来吧?就这些等狼从后山跑回来的命儿,您真有信心弄光啊?”
李成听见这话,本来下山时生的火气都快压住了,愣是被王瘸子的这点聪明劲儿点了出来。
他回头看了眼那俩弟兄,沉着脸冷声说:“这事儿你该问咱村后边那些土头墩脚的闲汉,平时吹牛喝酒比谁都厉害,真动起刀枪来吓尿裤子。”
“我问了三圈,就你俩愿意来。”
王瘸子和刘呆子嘿嘿一笑,看李成在山脊上蹲着,也赶紧蹲在一旁。
李成用手把帽檐又压了压,盯着两米开外的连环套索。
沉稳得很。
可他身后站着二狗、王瘸子和刘呆子,三个大老爷们往那一戳,像三根晒干了的大葱,呼啦啦乱晃,显得不靠谱得很。
二狗捂着肚子打了个哈欠,嘴一张一合就飘出来句:“成哥,这都坐了半宿了,天干物燥的,连只耗子都没闻见,你说这狼它能来吗?”
李成眼皮子都没抬,指头头也没回地抠了下烟灰:“闭嘴!狼耳朵尖得跟啥似的,你这乱叽叽的嘴巴再咧几回,能把大半个山沟的畜生都吓跑了!”
王瘸子听了,也憋笑不住,跟着捻碎一句:“二狗你是真闲啊!咱成哥这法子可不是咱庄稼汉使出来的,这套索摆得,多好啊。”
二狗瘪了嘴,刚想抬腿踹王瘸子一下,忽然听李成一声低喝:“闭嘴!听着——有声儿了!”
这下,几个大老爷们全都紧张起来。
二狗赶紧蹲下来,又想掏耳朵,又想抽下巴,愣是憋得脸涨得像个猴屁股。
果然,西北方向山谷里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,那声音夹杂着轻微的哼哼,没用两分钟就越来越近,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小心翼翼地接近。
李成屏住呼吸,把烟杆往地上一掼,手一伸就拽住了二狗,冷冷低声道:“藏好了,这回是真来了!”
一行人赶紧缩进旁边的草丛里,只留一双双眼睛灼灼盯着诱饵附近的套索。
很快,月光下一抹灰影晃动,那是一匹瘦小的成狼,敏捷地绕着圈子一步步靠近用野兔内脏做的诱饵。
它低头嗅了嗅,又抬头四下张望,先退了两步,但片刻后像是克服了警惕,慢慢摸到了套索边缘。
李成眼里精光一闪,朝身后的二狗使了个眼色。
“哐当!”
套索猛地一紧,灰狼后腿被套住,嗷地一声哀嚎,开始疯狂挣扎。
还没等李成几人欣喜,更大的意外却跟着呼啸而来——两侧灌木丛中蹿出一大一小两匹狼,直接冲向了被绑住的灰狼。
那只小狼毛色浅淡,还在颤悠悠直奔母狼怀里蹦跶呢。
二狗这头看得发愣,直抹脑门上的冷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