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怀瑾显然就是这么想的。
然而面对他的严厉质问,他最终却只收获了沈宁几声异常开怀的笑,难以想象被逼问的沈宁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笑出声来。
徐怀瑾皱眉看向沈宁:“你笑什么?”
沈宁止住笑,看向徐怀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:“嗤,我笑师兄你年纪轻轻就瞎了眼,还失了本该属于修士的锋芒。”
“还‘本该属于谁’的机缘?机缘这种东西哪来的‘本该’,自然是谁先看到谁先拿到手就属于谁。徐师兄你虚长我百岁,没想到在这一点上看着居然比我还要来得更天真。”
“我记得师兄您手里的这柄长剑就是从一个秘境中取得的吧?难道说,师兄您的这把剑,就是在秘境中靠着先来后到,被其他门派的修士谦让着拿到手中的?”
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,既想着从他身上讨公道,又偏偏舍不去正义的旗号。
连主角本人都毫无疑义的事情,其他旁观者反倒是一个比一个反应大,恨不得联手把一切都掰正回到原本的剧情路线。
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,那他倒是能理解一点阙星澜身上作为主角本不该存在的“叛逆”了。
毕竟这个世界这么没意思,周遭所有人和事好像都只知道催促着自己沿着既定的路线成为主角。
要是他呆得久了,恐怕也会无聊到开始尝试主动作死。
沈宁真心实意道:“说真的,大家还是都直接坦诚一点吧。徐师兄,你要看不惯想骂我,你直说就够了。阙师弟刚才都亲口说了没事,你倒也不用在这里额外发挥自己的想象力。”
徐怀瑾眉头紧锁,沈宁那一番话听着简直叫人直冒火。
偏偏对方话语中还有那么几分意外能说得通的有些邪性的道理,乃至于他这会儿连意图出声反驳都一时找不准立场。
徐怀瑾思忖片刻正色道:“这不一样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修真者之间的正向竞争理所当然,甚至值得我等鼓励尝试。但沈师弟,你靠身份压人,暗地里耍手段折人脊梁骨让人屈服,都是同门弟子还用这么恶劣的手段,这就有些不太合适了。”
“至于你说的‘谦让’,这更是无稽之谈!我能保证,我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堂堂正正从其他人手中赢得的。”即便是气急了,说话间依旧保有些许天之骄子惯常的风度涵养。
这就是受门下无数弟子推崇的徐怀瑾。
“说得好像在场就我这一个坏人一样。”沈宁冷笑,对这种依仗权势而不自知、甚至还来说教其他人的二代实在没多少耐心。
说真的,但凡徐怀瑾直接承认自己的名声里也有师门背景一份功劳,他或许还能额外高看对方一眼。
沈宁:“堂堂正正,说得好听。你当你现在的好名声怎么来的?你要是没有门派长老亲传弟子这个名头,怕是真遇到什么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相争的场景,怕是和其他人逃得一样快,哪会有闲情逸致多管闲事。”
“甚至于现在,你可能都没有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的资格。”
徐怀瑾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,他定定地看向沈宁,说话的语调当即就沉了下去: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我什么意思?
沈宁恶劣的想,当然只是因为想看你们这些尚还天真的天之骄子在触及世界真实后,露出那种被迷惑着质疑自己的纠结神情啊,不然他没事说这么多做什么。
对于这些站在他面前自诩正义,神色间还带着点不自知的嚣张,妄图用那点在他看来狗屁不通的道理教育他的家伙,就该得到点永生难忘的教训。
就算是过去曾亲眼见过许多次,这样有趣的戏码他仍旧乐此不疲。
只可惜他沈宁和徐怀瑾在门派内的地位大差不差,就是他这个被门派长老溺爱的亲子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压过对方。不然事情发展到现在,对方早该露出屈辱的神色弓着腰和他道歉了。
“我能有什么意思,你就当我夸你君子磊落吧。”沈宁叹口气,说话时古怪的语气,就好像“君子磊落”这个词放到他嘴里就成了贬义词,“也不知道来日战场和那些魔修相见,当你以这幅磊落的姿态妄图和对方讲道理后,人家会不会踩在你的尸体上夸你这么一句。”
徐怀瑾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。
往日里其他同门在见到他后,往往用不了几句话对方就会认下自己的过错。
最为可恨的是,偏偏沈宁说得好像又没错。
如今看来,自己过去能掺和这么多事,也确实是这个出生帮的他。直到撞到同样出生的沈宁,这才吃了苦头。
沈宁的话与他而言就像是什么诡谲的魔咒,听得越久越让人反过来怀疑自己。
论诡辩,“君子”这个称号反倒成了无形的束缚。
徐怀瑾注定不能摆出和沈宁一样的姿态,对恃强凌弱毫不羞耻,用身份地位强行压人。
他转而看向阙星澜,试图从其他人身上找到突破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