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衍松目光柔和下来:“外卖到了,先吃饭?”
可能是因为有裴衍松在,宗父宗母不敢轻易放肆,八十万也暂时搁置了下来。
宗柏这边没松口答应,宗父宗母准备找机会再说,于是找借口想住下来。
宗柏没计较,把自己的床让给他们住,又把所有需要的东西全部搬到了裴衍松房间。
他很是平和地收拾着东西,很是平静地给宗父宗母说哪些东西要怎么使用,平静地让宗父宗母不知道该给出个什么反应,脸上表情很是不自然。
宗柏没在意这些,又给他们找了合适的衣服换洗。
“我有点累,我先去洗澡可以吗?”宗柏把衣服放在床头,对着坐在床上的宗父宗母说道。
这么客气,宗父宗母也不好意思挂脸:“可以可以。”
宗柏就点着头出去了。
浴室里的热气还没散,裴衍松刚洗完澡,正靠在阳台栏杆抽烟,还是抽屉里那包没抽完的,又苦又涩的劣质烟。
水声哗啦,宗柏抹开镜面上的水珠,怔愣地看着镜子里被雾气缭绕的自己。
宗柏是宗柏,宗柏又不是宗柏。
宗柏23岁,宗柏20岁。
23岁的宗柏无父无母是个被无情剥削只想着攒钱的职工。
20岁的宗柏有父亲母亲还有个快结婚的哥哥,是个活在荧幕上的糊咖。
那么23岁的宗柏是怎么变成20岁的宗柏的呢?
睡了一觉,醒过来就是了。
所以,宗柏会不会也睡一觉,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?
热气熏红了眼眶,宗父宗母的到来像是一把烧红了的利刃,破穿了宗柏这些天来一层一层加固的迟钝。
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,宗柏茫然地盯着宗柏,绝望如潮水般卷噬着他。
这个澡洗的有点久,宗柏被烫得发红,穿着睡袍推开了裴衍松的房门。
裴衍松抬眼:“洗完了?衣帽间有点东西要不要一起拿过来——”
话头突然止住,宗柏解开了睡袍带子。
房间里还有没有完全散掉的烟味,不知道裴衍松抽了多少。
他穿着宗柏第一次见他给他的那条裤子,赤着上身,宗柏吻他的下巴,喉结,锁骨,胸腹,最后舔吻起了他的渴望。
宗柏垫着脚跨坐,双手后撑在床面,眼睛盯着天花板,艰涩地吞咽,缓慢又沉稳,机械又沉沦,最后没了力气,掌心撑在胸腹,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裴衍松伸手摸他的眼睛,声音低哑。
“怎么哭了。”
裴衍松觉得宗柏最近很不对劲,或者说从很久之前就很不对劲了。
只是最开始不明显,偶尔会给人一点孤寂的感觉,比如之前醉酒,比如推着还在坐轮椅的裴衍松过马路,风吹过来时宗柏说的那句他并没有听清的话。
裴衍松手肘支在阳台上看风景,身后宗父宗母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。
“宗柏已经几天没回来了?他不会是跑了吧?”
“怎么可能!他走之前不是说接了部戏要在临市拍吗?他说他最近行程很紧张。”
“你有没有发现宗柏变了很多,嘴上虽然没说八十万的事,但他行程突然变这么紧,说不定还真在给我们赚钱呢。”
“我听说他们明星来钱快的很,八十万……是不是要少了。”
裴衍松嘴角要勾不勾,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真不像个善茬。
他摁亮手机屏幕,今天的屏保,裴衍松换成了上次出门买菜被粉丝偷拍的照片,画面定格在宗柏给裴衍松戴帽子的刹那,手指还没从帽檐上移开,裴衍松敛眸笑着蹭了蹭他的手腕。
宗柏也是笑着的,只是不明显,在头顶寂寥的路灯里显得很朦胧,像是跟着变成了一道抓不住的光影。
“而且,那男人还留在这里的……”
刻意压低的话音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到了裴衍松耳朵里,他转身,走进来的瞬间沙发上的老两口噤若寒蝉。
裴衍松没关怀他们脸上的微惧,反而拖了把椅子过来,隔着茶几就坐在他们两正对面。
老两口登时就想发抖。
裴衍松翘着腿,漫不经心道:“聊聊?”
两个人胳膊肘互捣了几下,最终还是宗母开了口。
“贤婿啊……”见裴衍松皱眉,宗母又立刻改口道,“裴,裴总!”
刚两个字,裴衍松就没了耐心,抬手示意她闭嘴,开门见山道:“八十万,我再添二十万,一共一百万。”
“买一个清净,”他眼眸垂下来,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们,“拿了钱就彻底从宗柏身边消失,也别在公众视野里给他带来任何负面影响,能做到吗?”
宗母愣愣地听着,似是没想到几句话之间自己就能得到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,或许是来的太过轻松,她嘴唇嗫嚅着,下意识脱口道:“一百万不够……”
裴衍松冷嗤了一声。